49岁的徐志良是余杭区潘桥香下桥村农民。5年前，通过勤劳致富，徐志良成了潘桥香下桥村的“首 富”，那时的他踌躇满志要干一番事业。但因购买饲料机而引起的一场风波，却彻底改变了他和全家人的命运。

    日 前，记者来到潘桥香下桥村的徐志良家。“2000年，是我最风光的时候，家里存款已达80万元，成了村里的首富。”记忆再次在老徐心中撕开口子，这些年来的所有辛酸一下子涌上了他的心头……

    买到问题机器

    饲料出炉热得烫手鸭子吃了无精打采

    靠做饲料生意起家的徐志良，攒下80万元之后，有了更远大的目标：办饲料厂。

    2000年，雄心勃勃的老徐开始了他的办厂计划。2000年3月15日，老徐跑到上海展望集团机械制造有限公司，看中了一套混合饲料机。之后，他与展望公司签下了订货合同，以7.7万元的价格买下饲料机。根据双方约定，老徐事先支付3万多元货款，其余货款在机器设备投产后补交。同时，机器设备的安装工作由展望公司负责。

    2000年3月19日，展望公司把第一批机器设备运到了老徐家。老徐购买的这台机器，每小时可生产1.5吨也就是20多包饲料，每包饲料可赚5元，1个小时就能赚到100多元。算着这笔账，老徐兴奋不已。

    但正是这台曾带给老徐全家无限希望的饲料机，酿成了他的悲剧。

    2000年5月5日，饲料机及其配套机器设备全部安装完毕。此前几天，展望公司派来的安装人员告诉老徐，让他提早购买原料准备生产。老徐永远也忘不了2000年5月6日，投产的第一天。听说老徐的饲料厂开始生产了，附近的养殖户早早地等候在厂门口，抢着购买新鲜出炉的饲料。

     饲料刚从出料斗出来就被等候在外的养殖户拉走了。整个上午，老徐全家为此高兴不已，但这样的高兴只维持了半天。“你们的饲料肯定有问题，袋子里拿出来的时候烫得要命，有几只鸭子吃了后无精打采。”还没过中午，上午抢货的那些养殖户一个个上门找到老徐，告诉他饲料“不对路”。

    做过饲料生意的老徐，也从没有碰到过这样的饲料。他的第一反应是，饲料机出了问题。老徐立即拨通了展望公司的电话，要求派人来检修。

    机器没修好反成被告

    投产第一天就出现问题，老徐非常生气。接到电话后，展望公司派出了维修人员。“维修工在我这里呆了好长一段时间，但一直没能根除故障。”老徐告诉记者，直到2000年8月17日，展望公司的维修人员仍在想尽办法维修。但想不到的是，第二天老徐就接到了法院的通知——展望公司将他告上了法庭。

    原 来，展望公司开始向老徐催讨剩余的4万多货款但遭到拒绝。因为根据双方协议，投产后老徐需补交剩余货款，但老徐认为，展望公司应先补偿其停产损失，再说故障还没排除，双方为此曾一度僵持不下。8月18日，展望公司一纸诉状递到了余杭区人民法院，讼请老徐立即支付欠款。同时，展望公司提出了财产保全申请，法院查封了饲料机。从那以后，这台花重金买来的机器，再也没有生产过。日前，记者看到这机器时，上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老徐告诉记者，由于饲料机被查封，其他配套设备也动不了，只能放在那儿烂。记者清楚地看到，余杭区人民法院的封条至今依然没有撕去。

    老徐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被告。之后，老徐提出反诉，要求退还机器设备，展望公司退还其已交付款以及原材料、停产、交通等损失。展望公司卖给老徐的这台饲料机，究竟有没有质量问题，成了本案的关键。

    一直到2001年11月，余杭区人民法院拟请浙江省质监局对饲料机进行质量鉴定。根据“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法院要求老徐支付1.5万元的鉴定费。不过，此时老徐的经济状况已经捉襟见肘。饲料机、锅炉、厂房、仓库……为办这个饲料厂，他前后已经花了70多万元。此外，投产前他还一次性购买了19万元的原料。这时，他已经欠下银行10多万元。老徐不愿承担鉴定费。

    更重要的是，老徐认为鉴定费不该由他承担。“按照《产品质量法》的规定，即使鉴定，也该由厂家出具产品所依据的质量标准，但展望公司始终不能向法院递交这台饲料机的相关质量标准。”老徐告诉记者，在要不要支付鉴定费用的问题上，他征求过律师的意见。当时律师认为，如果展望公司拿不出产品的相关质量标准，就可直接视为不合格。按照律师的这一理解，进行质量鉴定是多此一举。

    2001年12月，余杭区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判徐志良支付剩余货款，同时驳回他的所有诉讼请求。老徐彻底败诉。记者在判决书中看到了决定老徐败诉的一段话：“为对机器设备的质量状况作出正确的评价，本院拟请有关机构对争议标的作出鉴定，而当事人双方均不愿意承担鉴定费用，无法委托鉴定，对此责任主要由徐志良、盛云芳（徐志良妻子，记者注）负责。”也就是说，由于不愿承担鉴定费而导致无法鉴定，老徐为此付出了沉重代价。

    赢了官司却只拿到1万元赔偿

     2002年3月20日，老徐向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要求展望公司支付退货款、停产损失、原材料霉变损失等共计29万元。

    这一次，老徐吸取了一审败诉的教训，主动请浙江省质监局检测研究院对饲料机质量进行鉴定。2002年6月13日，老徐拿到了由6名专家共同评定的鉴定报告。记者在报告上看到，鉴定结论如下：通过对现场勘验、技术分析、讨论，专家组一致认为，该套饲料机在设计、制造、安装方面存在严重缺陷，达不到合同及附加协议的要求。拿到了这份对案情至关重要的报告后，老徐看到了胜诉的希望。

     与此同时，经多次前往上海打听，老徐终于弄清了这台机器的真实身份。原来，这台机器的原始厂家为上海申环机械厂，但该机销售时申环已被展望公司并购。也就是说老徐买来的这台机器，并非由展望公司生产。

    2003年4月22日，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终审判决，判令展望公司取回机器设备并返还徐志良的已支付款，同时向徐志良支付1万元赔偿。

    由于饲料机“质量问题”得到法院确认，并推翻了一审判决结果，因此可以视做是老徐打赢了官司。不过，面对这样的判决结果，老徐仍然没有看到任何希望。“由于饲料机的质量问题，我前前后后光直接经济损失就达数十万元，没想到最后我只能拿到1万元赔偿。”老徐对这样的判决结果怎么也乐观不起来。

    记者在判决书上看到了这样的一段文字：因徐志良系个体工商户，饲料厂亦系家庭作业，故其要求赔偿停产损失、厂房闲置损失、仓库租金损失依据不足。对这样的判决，徐志良的代理律师、浙江圣港律师事务所朱惠忠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从法理上讲，因为是个体工商户就不能赔偿间接损失部分，至今他没有看到这样的法律条文。”他认为，赔偿额度相对于老徐的损失来说，明显偏低了。

     “这并不是对个体工商户的歧视。”主审法官傅东红告诉记者，判令展望公司赔偿1万元，主要是因为造成的损失已无法认定。而在双方签订买卖合同时，标的额只有数万元，展望公司不可能预见到最后会有数十万的经济损失，要求全部赔付是没有任何法律依据的。此外，作为合同当事人的任何一方，在发生合同纠纷后，都有防止损失扩大的义务。在这场纠纷中，老徐原本完全可以通过一些努力，使损失最小化。“对老徐的遭遇我们也很同情，但法律是公正的，不能因此而偏袒一方。”她说。

    打官司成为生活重心老徐走上漫长申诉路

    2年多的漫长等待只等到了1万元的赔偿，老徐还是不服，决定踏上更漫长的申诉之路。从2003年到现在，老徐为他的这场官司，在这些部门之间不停地奔波。与此同时，他向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请求再审。

    今年8月29日，老徐接到了法院驳回他再审请求的通知。老徐偷偷把通知书藏了起来，为的是不让她妻子知道。“这几年来，因过受不了打击，她曾数次自杀。如果她知道再审请求被驳回之后，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老徐抹着眼泪对记者说。

    “我们也是受害者，至今货款还没有收回，做了一桩亏本买卖。”9月6日，上海展望集团机械制造有限公司总经理肖国云对记者如是说，同时他依然坚持认为，他们的产品没有质量问题。

    5年来，打官司和申诉成了徐志良的生活重心，并耗尽了他的所有积蓄。如今，开在村子里的小店成了老徐全家惟一的生活来源。他这个昔日的“首富”，靠亲友资助才得以每天抽上一包两元的香烟。“我有两个女儿，一个读高中一个读大学。读大学的女儿，每月生活费只给她150元，一想到这我心里就难受。”他说。

     老徐输掉了一切。“我已经没有退路，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还会继续申诉。”他说。截止到发稿前，记者了解到，老徐已向省高院提出了再审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