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浙江网4月4日电 清明时节,对杭嘉湖的蚕农来说,除了扫墓,另一件重要的事就是“轧蚕花”,为今年的收成求一个好彩头。4月2日,德清新市举办蚕花庙会;今天,双庙渚江南水上蚕花盛会热闹开场,而湖州含山的蚕花节则从今天一连举办三天。在热热闹闹的蚕桑民俗文化活动背后,一些依靠口授和行为传承的蚕桑文化遗产正在不断消失,许多传统技艺濒临消亡,不少非物质文化遗产正面临‘绝活’变‘绝唱’的危险处境。”
中国丝绸博物馆副馆长赵丰在这场传统文化的守望中,带着更多的焦急与无奈:“目前我国大量蚕桑丝织传统技艺及相关风俗都处于一个濒危的状态。”在今年的全国两会上,全国人大代表赵丰建议,要将“中国蚕桑丝织”申报世界人类口头与非物质文化遗产,得到了包括杭嘉湖三市市长在内很多代表的支持。 “轧蚕花”商业氛围渐浓 古老风俗不再原汁原味
4月2日一大清早,桐乡的王凤花大妈就领着两个孙女早早出门了,因为这一天她要去赶一年一度的新市蚕花庙会。
早晨8点钟左右,通往新市古镇几公里的路上就已经有些拥堵。有从本镇上来的,还有从余杭、桐乡、江苏吴江、上海等地赶来的。有虔心祭拜蚕花娘娘的,有抓准机会做生意的小摊小贩,还有很多来凑热闹的年轻人。
“买朵蚕花吧?”72岁的马老太从黑色塑料袋里掏出一枝枝的鲜艳花朵,插在塑料泡沫上,如同影片中在戏院里卖香烟的小姑娘一样,向每个经过身边的路人推销。像马老太一样轧闹猛来卖蚕花的有很多,但生意似乎一般。蚕花是那么地鲜艳夺目,黄的鲜黄,红的绯红,乱了人眼。还有自己用泡沫做的蚕宝宝粘在花朵上,所以叫“蚕花”。“现在条件好了,都是塑料花了,一朵蚕花一块钱。”买蚕花者大多数是正宗的蚕农。一位村民说,回去后她将“蚕花”放在蚕房里,盼望今年和往年一样能有一个好收成。
9点钟,蚕花庙会的主打项目“蚕娘迎春游”开始。整个庙会的巡游队伍由舞龙队、蚕花娘娘花轿、腰鼓队等组成,来自各个乡镇的蚕花娘娘在花轿巡游车中缓缓前行,预示着蚕娘踏青贺吉祥;巡游队伍中穿插着地方特色戏曲和锣鼓表演,两只腾飞的巨龙在巡游车中舞动穿行。
据传统习俗,清明节前后,四邻八乡的蚕农,全都纷纷赶往大小庙宇烧香敬拜蚕神。去烧香拜神的人不论男女老幼,都得在头上戴上一朵用彩纸或绢制作的小花,名为“蚕花”。女的纷纷将那蚕花插在鬓边或头发上,男的则将蚕花插在自己的帽檐上。远远望去,成群结队的蚕农头上都是一片五颜六色的蚕花,挤来轧去,煞是热闹。故此俗以“轧蚕花”为名。
原汁原味的风俗是如此美好,但似乎只是在记忆中流传。蚕花庙会的组织者说:“随着时代的变迁,蚕花庙会不断增添新的内容,从最初的祭祀、狂欢,发展到如今的蚕娘迎春游、寺前轧蚕花、蚕农赛蚕事、仲春祭蚕神、百姓听社戏、科技话蚕桑等活动,今年更是增加了经贸洽谈会与古镇老照片展示两项新内容。” 在这场巡回中,让人不自主地就联想看“文化搭台,经济唱戏”一个地方政府的流行做法。“今年蚕花娘娘都很漂亮,可惜不是民间选出来的。”围观的人群中一位大妈同身边的同伴说。“以前蚕花娘娘都是各个养蚕的乡镇选出来的,队伍前的牌子是蚕桑乡镇的名字。”记者留意到整个巡游队伍中领队的牌子和巡游的花车中,都是各商家的名字。
谁来传唱蚕花谣 丝绸专家跟时间赛跑提出为“蚕桑丝织”申遗
对于渐行渐远的民间遗存,留恋的不仅仅是这些老艺人们。“我们希望能够多找到像娄金莲这样的老艺人,把这些非物质口头文化遗产记录下来,如果不抓紧,真的来不及了。”中国丝绸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从今年初开始在浙北收集桑蚕丝织的文化遗存。调研收集工作似乎变成了一场和时间的赛跑,“现在从农村里收一个老式的缫丝机都难。”
蚕乡丝府蚕丝文化渐退
中国丝绸博物馆副馆长赵丰在这场赛跑中努力地奔跑着,带着更多的焦急与无奈。“目前我国大量蚕桑丝织传统技艺及相关风俗都处于一个濒危的状态。如在我省,受到城市化进程和经济发展影响,大量桑地被改作它用,年轻人不再养蚕,国家正在实施东桑西移的计划,历史上的蚕乡丝府无法保留传统的民俗,而新开辟的蚕桑基地只把它作为一种产业,不可能来保存传统文化。其他相关的传统生产技艺在工业化的冲击下也需要保护。”
人大代表为蚕桑丝织申遗
在今年的全国两会上,全国人大代表赵丰建议,要将“中国蚕桑丝织”申报世界人类口头与非物质文化遗产,得到了很多代表的支持。全国人大代表、杭州市市长蔡奇认为,类似蚕桑丝织等非物质文化遗产就是因为缺少系统的保护而日益衰落,现在不仅要大力提倡送文化、种文化,更要有意识地挖掘文化。
杭嘉湖三市市长支持申遗
“我们非常希望蚕桑丝织作为一个整体,从它的传统技艺、特色产品、它的风俗等作为一个系统保存。”这个建议得到了很多代表的支持,杭嘉湖三市的市长以及中国美院院长都在建议上签了名。
赵丰认为,应将现有的中国蚕桑丝织的文化资源进行整合,确定一条主线把同类型项目进行捆绑申报。具体而言,应以浙江省杭嘉湖地区和江苏省苏南地区为核心,联合其他相关地区如广东、四川、新疆等地一起申报。申报内容应以蚕、桑、丝、织、染、绣等全过程中的传统生产技艺为核心,包括文化习俗、民间说唱和舞蹈等。他建议由国家文化部委托浙江省和江苏省等相关省市共同商议,组织全国性的申遗班子,并尽量争取在今年内推荐申报。
蚕乡只剩老蚕农在孤独守望 年轻人认为养蚕不如打工
“三月(台格拉)天气暖洋洋,家家(台格拉)护种搭蚕棚。蚕棚(台格拉)搭在高厅上,台窗纸湖得泛红光……”今年已经67岁的娄金莲,仍然能够极富感染力地把这首在德清民间流传几百年的《扫蚕花地》歌曲原汁原味地演唱。
目前德清能够这样演唱《扫蚕花地》的仅有娄金莲一人了。作为一种蚕桑民间文化,娄金莲成了《蚕花谣》的代名词。两年前,央视七台、央视一台先后闻讯而来采访,娄金莲也成了“名人”。 娄金莲是钟管镇东舍墩人,还在10多岁时,她是村剧团成员。因经常和县曲艺剧团合演,认识了杨筱天。杨筱天有一手绝活——唱《蚕花谣》,杨筱天一眼就相中了小姑娘的悟性。娄金莲便拜杨为师,在文化馆跟着师傅一学就是半个月。
一说起《蚕花谣》,娄金莲兴致特别高。儿媳王学芬说,婆婆尽管一天忙到晚,可稍有空就会哼起《蚕花谣》。《蚕花谣》原名《扫蚕花地》,听年长者讲,清末民初,当时专门有一种人,从正月初一到清明,给养蚕人哼曲、讨彩头,然后大家送他一升米,慢慢地,春蚕饲养前夕成了乡村庙会上的必备节目,俗称“唱蚕花”。 唱词内容多为祝愿蚕茧丰收和叙述养蚕劳动过程,并表演着扫地、糊窗、掸蚕蚁、采桑叶、喂蚕等一系列与养蚕生产有关的动作。杭嘉湖地区在长期的蚕桑生产过程中,形成了一系列传统民俗,渗透到口头文学、民间信仰、人生礼仪、节日庆典、民间工艺等各个方面。蚕花庙会上热闹非凡,而这种民间文化似乎只是与记忆有关。
娄金莲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一有《蚕花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赶着凑热闹,如同今天的“追星族”。演出前,演唱者身穿花裙子、红衣服,脚踩花鞋,头戴两块拼尖角帽子。还没开场,气氛已先高涨。清明前后,是她最忙的时候,挨家挨户到蚕农家去唱,祈祷一年的好收成。
娄金莲说,自己岁数大了,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人能把《蚕花谣》继续接唱下去。有没有把蚕花谣传承下去?媳妇王学芬听到这话在一旁抿嘴笑了,随手递上一张名片“下渚湖风景区红灯笼土菜馆经理”。“前些年一家人搬到镇上来,也停止了全家世代为生的养蚕历史。妈妈唱蚕花谣成了文艺表演。我也不学这个了,没有用处。”
娄金莲叹了口气:“养蚕不如打工,现在农村里养蚕的很多都是50岁以上的老人家了。” “轧蚕花”民间档案
清明节“轧蚕花”是浙江省北部杭嘉湖传统蚕桑生产密集地域里十分重要的一种节日民俗,尤以湖州市南浔区善琏镇和嘉兴市桐乡市河山镇一带的“轧蚕花”最为引人注目。
德清文史研究者韦秀程告诉记者,养蚕缫丝自古就是新市当地农民赖以生存的主要经济来源。据历届蚕花庙会学者专家研讨分析,新市是丝绸之路的源头之一。史料记载,蚕花庙会源自春秋战国时期,相传越国范蠡送美女西施去姑苏,途经新市,给养蚕的姑娘、嫂子送过鲜花,祝愿她们风调雨顺,蚕茧丰收。当地人民为纪念西施,每到清明时节,都要举办盛大的蚕花庙会。
各地蚕农到蚕神庙祭蚕神,祈祷蚕桑丰收,由此形成的一系列节日,俗称“轧蚕花”,有着鲜明的地域特色和深厚的历史渊源,已经成为这一带的标志性民俗,极具保护价值。今年1月25日,浙江省文化厅公布了18个地区为首批浙江省民族传统节日保护基地,“轧蚕花”便是其中之一。(作者:陈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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