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各国渔业管理的目标,都面临着多个目标的困难抉择:优先考虑就业还是环保(及生物多样性)?优先考虑渔民利益还是考虑厂商利益(加工厂、出口商)?优先考虑居民的蛋白质来源及(食品安全)还是渔民(及养殖户)的收入?优先考虑国内市场还是出口市场?
在观察加拿大渔业管理的时候,笔者深感到:加拿大渔业管理的优先考虑因素(按照重要性排序):环保、渔民就业、食品安全、管理人性化、厂商利益。
加拿大是海洋大国,也是渔业大国,海洋渔业资源非常丰富。但是,加拿大渔业和水产养殖业的发展,是建立在环保和生物多样性基础之上的。如果渔业和水产养殖业的发展,危及到当地的环境和生物多样性,那就会受到严格的限制甚至取缔。
中国作为发展中的人口大国,面临的问题与加拿大不同,所处的发展阶段也与加拿大不同,不可能照搬加拿大管理模式。但我国在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后,渔民就业和收入就不应该再是主要、甚至是唯一的渔业管理目标。渔业管理目标将更加侧重于环保和生物多样化、食品安全等方面。
加拿大则主要实施TAC制度下的精细化渔业管理制度。
TAC制度对于渔业管理的要求相对较高。首先TAC的确定比较困难,
TAC是要针对每个不同水产品的品种,分别加以确定的,甚至对于地方性的亚种和种群也要分别确定。一般是在调查清楚该品种(或亚种、种群)总生物量的基础上,按照一定的百分比,计算出TAC总可捕量。TAC总可捕量明确后,具体配额的分配和配套措施,又是一个复杂的问题。
在加拿大,确定TAC和总生物量的工作,是加拿大海洋渔业部(De鄄partmentofFisheriesandOcean,DFO)的职责,DFO下属的机构和有关研究所、大学,每年都要对各主要商业捕捞水产品(龙虾、雪蟹、北极虾、象拔蚌、鲱鱼、鲭鱼、鳕鱼等)实施连续的生物资源调查和监测,以确保总生物量数据的准确和TAC制度下的各品种产量的稳定和资源的可持续利用。
同时,TAC又是涉及到渔民、加工厂、出口商和其他就很多利益集团利益的复杂问题,因此在具体讨论和确定TAC和详细的管理措施的时候,就又是一个政策性很强的问题,而不仅仅是一个学术问题。
以加拿大龙虾渔业管理为例,加拿大龙虾管理是在TAC制度下,将捕捞海域分成若很多个较小的龙虾捕捞区(LobsterFishingAreas,LFA)。不同的LFA,规定的每年开始捕捞和结束捕捞的时间各不相同(参见加拿大龙虾LFA区域分布图);允许发放的龙虾捕捞许可证数量和每个许可证下允许拥有的陷笼数量(捕捞龙虾的渔具)也各不相同;允许的最小捕捞规格(龙虾最小甲壳尺寸)也各不相同。而且,在很多LFA内,还专门保留了发放给当地土著居民(印第安人)的少量捕捞许可证。
TAC年度总可捕量的确定,每个LFA区域内不同可捕时间、捕捞许可证数量和陷笼数量的确定、最小甲壳尺寸的确定,是由加拿大联邦政府(海洋与渔业部DFO)会同龙虾资源调查科学家、渔民协会代表、龙虾加工厂代表等各方有关人士,在科学调查基础上,结合就业、市场等情况,综合考虑后确定的。这个政府与民间的协商机制,既保证了龙虾渔业主要管理目标的实现(就业、商业、环保、生物多样性等),也充分考虑了各个区域的不同的实际情况,因此可以得到渔民和其他利益集团的理解和支持。这种协商机制下制定出来的渔业管理措施,实施和监管起来就比较容易。我们在当地考察的时候,甚至听说当地渔民对“偷捕龙虾”的个别渔民主动向政府举报的事情。
将龙虾捕捞区域划分为较小的LFA,并对不同LFA适当错开捕捞开始和结束的时间,这样避免了龙虾的集中上市,从而避免了短期内市场供过于求。同时保证了龙虾加工厂的生产能力得到合理充分的利用和保证了较充分的就业(龙虾加工厂季节性雇用当地居民)。另外,各LFA适当错开捕捞季节,也是考虑到龙虾的换壳时间,因渔区不同而不同,这样安排避开了龙虾的换壳时期,证了捕捞上来的龙虾,都没有处在其换壳季节,避免了“软壳龙虾”(换壳季节龙虾是软壳的,肉质不饱满,市场价格不如硬壳龙虾高)的出现。
加拿大龙虾学名美洲龙虾,是世界上产量最大的龙虾,主产地是北美洲的北大西洋西海岸,从加拿大的拉布拉多直到美国的北卡罗来纳,其中以加拿大沿岸出产的美洲龙虾产量最大、质量最好。加拿大龙虾的主要传统市场是美国,由于美国经济受金融危机影响巨大市场萎缩,目前加拿大政府正积极推进龙虾进入中国等重要的新兴市场。估计加拿大龙虾将以其高品质和高性价比,部分取代澳洲龙虾成为重要的进口龙虾,在不远的将来大量进入中国香港和大陆市场。
加拿大虽然不是一个人口大国,但同样面临着就业和环境保护问题。加拿大的老一辈渔民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缺乏其他更好的就业机会,对渔业行业,如捕捞和加工业的依赖性比较严重。而年轻一代由于嫌工作辛苦、又累又脏、待遇不高、社会地位不高等工作性质原因,多数不愿意子承父业从事渔业生产。因此加拿大渔业管理部门必须要保证给老一辈渔民充分的就业机会,同时由要设法吸引更多的老渔民后代继续从事渔业生产。因此,加拿大渔业管理的一个优先目标就是要保证渔民的就业。
为了保护个体渔民的利益,免受大规模商业资本的挤压和“大鱼吃小鱼”的吞并。捕捞龙虾是当地居民的一种传统渔业和主要就业方式,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当地政府渔业管理的首要目标之一就是要保证当地渔民的就业。加拿大政府规定,捕捞龙虾船只的长度不得超过45英尺,捕捞渔区不得超过离岸15公里,而且严格规定只有渔民才可以拥有龙虾捕捞船。
要成为捕捞龙虾的渔民,必须参加政府的培训并通过考试,然后需要在龙虾捕捞船上工作至少2年。加拿大政府规定,龙虾捕捞属于沿岸渔业,不允许(个别外海除外)大型龙虾捕捞船和公司行为的龙虾商业捕捞,龙虾捕捞和龙虾船是渔民拥有的家庭渔业(或“个体户”渔业)。
中国是人口大国,也是渔业大国,渔民的就业问题一直是中国渔业管理的优先考虑因素之一。这些年来,各级政府为保障渔民就业和实施渔业捕捞努力量总额控制、渔民转产,花费了大量财力、物力和人力。但是,目前中国社会和经济正面临着深刻的转型和产业升级,渔业也不例外。我们的渔业管理目标,也需要“与时俱进”,向着兼顾环保和就业的目标调整。
笔者在加拿大考察时发现:每年加拿大的龙虾捕捞季节,也是当地以龙虾为主题的旅游业和餐饮业的旺季,加拿大其他各省、美国、甚至欧洲的旅游者纷至沓来。
参考加拿大的经验,笔者建议:沿海水域和海岸带环境保护,应该成为渔业管理的重要目标。如果我国可以尽早实施渔业捕捞的许可证和配额制度、水产养殖的准入制度和配额制度,就既可以保证水产养殖户的收入(同时引导部分捕捞渔民转产),又可以通过恢复海区环境和景观来达到发展渔区旅游业(游艇业、海上旅游业、海上游钓业、渔区农家乐餐饮业等)的目的,使从捕捞产业转移出来的渔民找到就地的就业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