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我区水牛奶业的调查报告

　　水牛奶业是我区的特色优势产业，也是我区农业未来最具开发潜力的一项产业。近年来，我区大力开发水牛奶业，成效如何？在发展中还面临着哪些问题？该如何加快产业发展？本文作者，原广西壮族自治区副主席龙川，通过历时半年的第三次调查，对此提出了不少真知灼见。

　　这次调查，从2007年10月到今年3月底，用了半年时间，我先后考察了武宣县、贵港市、灵山县、合浦县、来宾市新宾区、北流市等县市，同县市及乡一级领导、主管部门、养殖户进行了交谈；参观了武宣县玉京奶业公司、南宁皇氏乳业公司、灵山百强奶业公司、北流晨光集团等企业，并同这些公司的负责人坦诚交换意见，共同探讨发展水牛奶业的有关问题；又再次同水牛研究所的领导和专家进行了座谈；同自治区水产畜牧局的有关领导交换了意见。期间，还专程前往云南省腾冲县、潞西市等地考察了全国第一个奶水牛专业合作社及奶水牛的深加工。

　　通过调查，我有这样一个信念：广西的水牛奶业是广西农业方面最具开发潜力的一个产业，是增加农民收入最有希望的一个产业；只要解放思想，在体制、机制方面创新，必能加快发展，实现做大做强的目标。

　　我区水牛奶业50年发展回顾

　　1957年，我国从印度引进摩拉良种牛55头，分配给广西35头；1974年从巴基斯坦引进尼里/拉菲良种牛50头，又分给广西25头。国家两次共引进良种水牛105头，广西就得了60头，可见国家对广西所寄予的厚望。

　　从1957年至1977年，广西对水牛进行杂交改良，主要着眼于提高役用能力。

　　1977年以后，农业部、国家科委不断给广西下达乳、肉兼用的研究课题，1991年将其列入国家星火计划重点项目，并取得了以下成果：

　　一、加强了广西水牛研究所的工作。该所培育的三品杂奶牛达到世界先进水平，获农业部科技成果二等奖。党和国家领导人多次到该所视察，对该所的工作给予好评。研究所的多位专家曾多次出席世界性的水牛会议并获奖。

　　二、争取到国家有关部门一直把广西作为水牛杂交改良的重点地区，并给予支持。

　　三、培养了一支技术队伍，是进行水牛杂交改良的骨干力量。

　　四、办了一些示范基地，如灵山县的文利镇、武鸣县的大梁村以及南宁市郊养牛大户李祖平等。

　　然而，水牛奶业离开了“奶”，就无从谈“业”了。总的来看，全区2007年的水牛奶总产量才7138吨，这个发展速度同我区前几年所提出的“跨越式发展奶水牛”的口号相对照，很不相称。

　　今后发展前景分析

　　2007年底，我区有存栏水牛398.4万头，这说明如果通过长期的杂交品改来调整结构，将杂交母牛的存栏量保持到400万头以上，是不成问题的；如果再增加一些饲料种植面积，开辟饲料新的来源，则奶牛的养殖规模还有扩大的余地。

　　农业部提出的《十一五发展规划》中，将全国分为五大奶区，明确广西作为南方奶水牛区的重点地区。而在2008-2015的《全国奶业发展规划》中，华南地区列为全国六大奶区之一，提法也改为“以发展荷斯坦奶牛为主”，只提在广西、广东、海南“要因地制宜地发展适应当地气候条件的奶水牛，开发特色乳制品加工”。我们没有理由埋怨被降格，因为2006年全国的水牛奶还只有2万吨，不到全国牛奶总量3193万吨的1/1500。

　　但现状并不说明水牛奶业没有发展前途。我区如果达到400万头杂交母牛，就可以保持200万头产奶，可年产商品奶300万吨以上。200万头产奶牛，每年便有200万头小牛，按公、母各50%的概率计算，公牛就有100万头，如果将其养大育肥成菜牛，每年可产牛肉20万吨左右。此外，自然还有100万张牛皮，成为制革的原料。以皮革为原材料，又可以进行多种产品的深加工。这就是水牛奶业一系列的经济效应。

　　广西水牛奶业发展到一定规模时，还可以立足广西，向南方其他省市扩展。

　　加快发展的对策

　　水牛奶业究竟怎样才能加快发展？通过三次调查，我认为，虽然过去50年牛奶产量没有超过一万吨，但并不能说明今后10年不能超过10万吨、20万吨，今后20年不能超过200万吨、300万吨，关键取决于我们能否按区党委提出的要求进一步解放思想、调动四个积极性，能否确立产业自我滚动发展的机制；而要实现这些目标，关键又在于提高各级领导的三个认识——

　　一、 关于调动四个积极性的问题

　　所谓“四个积极性”，指的是农民、企业、技术人员和政府四个方面的积极性。

　　农民的积极性，包括杂交品改和饲养奶牛两个方面。品改是水牛奶业赖以发展的前提条件，农民对品改的积极性取决于杂交小牛的价格，而杂交小牛的价格又受到农民对饲养奶牛积极性的拉动和制约。饲养奶牛是牛奶生产的基础，农民饲养奶牛的积极性取决于鲜奶的收购价格。十多年来，我区的收购价格一直维持在每公斤4元左右，直到今年才突破5元。以全区产水牛奶最多的灵山县为例，近几年每公斤鲜奶的收购价是：2003-2004年，3.6元；2005-2006年，3.6元-3.8元；2007年9月升至4元-4.2元；2008年1月，由于加工企业争原料，才升到5元-5.2元。同期的物价总水平涨了那么多，饲料涨了那么多，而牛奶价上涨幅度却十分有限，农民饲养奶牛的积极性自然难以调动。10年前一头成年母牛能卖到八九千元，去年却一度下跌至四五千元，这就是农民饲养奶牛积极性下降最有力的证明。在我区，“卖奶不如卖牛”，几乎成了奶农普遍的心态。如灵山县从2001年以来，卖出县外的杂交水牛累计已达68419头。

　　企业的积极性，取决于水牛奶业对投资的回报率以及市场风险的大小。由于加工水牛奶的效益低，有的企业原来宣称开发奶水牛，进了门以后就转向以荷斯坦奶牛为主了。某乳业公司是我区开发奶水牛的知名企业，但该公司去年的产品中，水牛奶产品只占8%。

　　技术队伍的积极性，取决于党委、政府对这一产业的重视程度，以及政府的奖励机制是否合理。由于全区各地都没有建立对技术人员的奖励办法和激励机制，以致奶水牛人工授精的受胎率长期徘徊在30%左右。

　　政府的积极性，取决于水牛奶业对农民增加收入和对财政收入的影响力度。到目前为止，水牛奶业对饲养的农户增加收入比较明显，但对整个农村和财政的增收，其影响力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加上自治区也没有将奶水牛的发展列为政绩考核的内容，县（市）自然不愿下工夫去抓。

　　以上既是我区水牛奶业长期发展缓慢的原因，也是加快发展必须解决的问题。

　　二、 滚动发展的机制问题

　　水牛奶业是一个比较特殊的产业，初始阶段如果没有财政的大力支持是很难发展起来的；但一项产业想要长期依赖财政的支持，既不应该也不现实。因此，必须确立一种机制，不但要使奶农和加工企业感到满意，还要使产业能够不断壮大。解决这个问题的核心就是大幅度提高水牛奶的销售价格。从实践情况看，水牛的产奶量比黄牛低得多，但水牛奶的营养价值要大大高于黄牛奶。因此，如果将水牛奶同黄牛奶放在市场上的同一个价位上竞争，将永远处在不利的地位。我从这次调查中得到这样的启示：

　　水牛奶只有大幅度提高销售价格，企业才能对奶农大幅度提高鲜奶的收购价；只有大幅度提高销售价格，企业才能在提高鲜奶的收购价以后，仍然有较大的利润空间；只有大幅度提高销售价格，才能在提高鲜奶收购价、企业获取合理利润之后，还能积累发展基金、风险基金去支持新的养殖大户，抗御意外风险，不断扩大产业规模。

　　但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大幅度提高水牛奶的销售价格，消费者能否接受？

　　通过调查，回答是肯定的。因为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和保健意识日益增强，食品市场的大趋势必然是：

　　口感好、营养价值高的食品，一定能够卖得较高的价钱。水牛奶完全符合这一条件。从国内外的市场前景分析，水牛奶将始终是一种供不应求的商品，不可能出现供过于求的局面。如果在某一局部范围内出现供过于求，那肯定是销售渠道不畅，而不是产品本身过剩。

　　三、水牛奶业加快发展的保证

　　要想使水牛奶业真正实现“跨越式发展”，关键是我区各级领导要在以下三个问题上解放思想，取得共识。

　　一是对水牛奶业在广西的发展前景及其对农民增加收入的作用方面要取得共识。农村经济工作最重要的目标莫过于提高农民人均纯收入、增加财政收入和改善生态环境这三项。增加财政收入，主要靠发展二、三产业；增加农民收入，除有条件发展二、三产业的地方以外，关键是引导农民认真算账，因地制宜选择种、养项目，并在发展种、养的基础上发展二、三产业。

　　二是对水牛奶业发展的长期性和艰巨性要有共识。在一个县（市）的范围内，这项工作如果从零抓起，初见成效也要七八年。因此，对重点发展的市、县，如果上级部门不将其列入政绩考核的内容，一届班子就很难在当届不出政绩的工作上下工夫。

　　三是对水牛奶业发展规律的特殊性要有共识。水牛奶业不同于一般的养殖业，其特殊性体现在：第一，根据我区农村的实际情况，可以分散进行杂交改良。第二、奶牛饲养必须选择交通方便的地方，而且要相对集中，在家庭分户经营的前提下进行规模养殖，才便于牛奶的运输和质量管理。第三、水牛奶在国内如果以城市高消费群体为主要对象，必须以供应鲜奶为主，最大限度地保持其营养价值和口感风味。而要往中心城市供应鲜奶，必须要有冷链设备解决运输和存储问题，这样就会大大增加销售成本，启动初期如果没有政府必要的扶持，企业就很难运转。

　　我区各级党委和政府的领导，特别是自治区党委、政府如果对以上三点能取得共识，则广西的水牛奶业，一定能够加快发展。

　　几点具体建议

　　一、采取多种形式，加大对水牛奶的宣传力度。

　　目前市场上水牛奶的份额还少得可怜，广大消费者中即使知道有水牛奶的，绝大多数也不了解水牛奶的营养价值和保健作用。因此，需要采取多种形式来开展宣传，如：专家讲座、专题采访、典型报道等等。让水牛奶真正做到“家喻户晓、人人皆知”。水牛奶只要市场定位准确，加上正确的宣传，完全能够将销售价格大幅度提升，这样，企业及奶农的积极性将大大提高。

　　二、在奶水牛养殖区，应普遍组织“奶水牛专业合作社”。

　　云南省的腾冲县在全国率先组建了联众奶水牛合作社，加强了奶农与企业的联系，效果较好。建议我区在奶水牛养殖区普遍推行这一做法。有了合作社，奶农就有了合法的代表与企业对话，同时也可以在农民内部进行自我教育，防止和纠正不符合市场经济的行为。

　　三、做好产业化龙头企业的培养工作，建立农、企“双赢”的利益机制。

　　中共中央（1996）的2号文件中，对农业产业化强调要实现“贸工农一体化的产业化经营”。既然农业产业化贸、工、农必须实行一体化经营，那么，企业同农民就要做到“利益共享、风险共担”。既然“利益共享”，那么，提供原料的农民就要能分享到加工、销售环节所增加的效益。我区有不少企业近年来虽然在供应种子、种苗、提供技术服务、收购产品等方面同农户有一定的联系，这样的企业可以称之为“龙头企业”，但不能算作“产业化的龙头企业”。本来企业追求利润最大化的行为是无可非议的，但是要想成为农业产业化的龙头企业，在指导思想上就必须将带动农民致富的社会效益放在第一位；在带动农民致富的过程中，企业也可获得合理的利润，并不断发展壮大。

　　四、在发展战略上采取重点突破，有限的扶持资金一定要集中使用。

　　我区的地方财力有限，有限的扶持水牛奶业的资金必须用在刀刃上才行。建议首先以灵山县为重点，根据灵山县现有的基础和今后可能加快的速度，尽管目前只有牛奶2000多吨，我相信很快就能过万吨，两三年就有可能占全国水牛奶的一半以上。去年自治区财政拿出了1000万元补贴几个县5000头奶牛，反映了政府的决心，但下面的同志普遍主张“补牛”改为“补奶”。去年如果每公斤奶补贴1元，全年也只需700多万元，而效果却要比“补牛”要好得多。